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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年,隨著自媒體和手機閱讀的盛行,紙媒的受眾似乎一直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窄,但是,在自媒體文章實際上成為速銷品和速朽品的今天,紙媒文學仍然有著標示寫作者精神高度的屬性。畢竟,哪怕是10萬+的文章,有多少讀者會回過頭反復閱讀,又有多少能經得起反復閱讀?
散文是文學刊物、報紙副刊的重要內容,這種標示功能在這一文體中體現得格外明顯。其實從古至今,除了文學的審美功能,散文在很大程度上一直是思想的容器。翻開各地史志,或許能看到稅收、人口、物產的多寡,以及官員的升遷罷黜,但是在數目字之外,還有一些東西,在散文中格外沉重地積淀著。
在散文各種題材里,歷史題材散文是最具有知識分子氣質的寫作。這類作品中,散文作者必須把自己活潑悸動的靈魂放置于歷史現場之中,避免單純從知識分子的群體性視角出發來把歷史學理化、抽象化。《年度散文50篇(2022)》選入的朱以撒的《薄如蟬翼》、祝勇的《彩陶表里》、夏堅勇的《魏晉風度及避禍與貴人及虱子之關系》等篇目,就可以稱之為歷史在場者的言說。這些作者在這一領域深耕多年,風格鮮明。讀者對他們的文學版圖的每一次拓展,期待從未落空。在這些文章里,作者用文字完成了對古器物與古人古事的心靈折射。
王躍文的《書生戒》、張瑞田的《蘇軾是如何渡海的》、穆濤的《舊文獻里的種子,以及優質土壤》、汗漫的《白馬湖記》都是沉潛到歷史的縫隙處來尋覓玄機。《蘇軾是如何渡海的》中,作者描摹出蘇軾生命的最后一個段落。在這一截人生里,你會發現,蘇軾不僅僅有“一蓑風雨任平生”的豁達,也有“艤舟將濟,眩栗喪魄”的惶恐,和“苦雨終風也解晴”的解脫。可見歷史的確并非一覽無余,而是機關重重。那些隱藏在歷史最深處的縫隙,如果揭開時間的帳幔,也會呈現出極其豐富生動的表情。
和回到歷史相比,回到當下似乎更難。寫作者如果對周遭沒有審視,只有聽憑時間流淌,那么無論多么豐富的細節,只要沒有內化為作者個人化的生命體驗,都是不具意義的。《年度散文50篇(2022)》中有大量篇目寫出了人與現實生活既磨合咬嚙,又相互遠離的復雜糾纏。人是被自己的歷史塑造的,沈念的《化作水相逢》、黃風的《野水的季節》、王灑的《稻田的心》中,兒時記憶由父輩的勞作、鄉黨的日常牽挽而出,那些封存在時間深處的往事,閃耀著或金黃、或五彩的光澤,都是重新打開今天生活各個面向的密鑰。
肖復興的《時間說話》、王開嶺的《靜止的春天》中寫了對普通人命運產生影響的事件,雖然距離當下有遠有近,但都變成了架在作者眼前的鏡片。對于作者,鏡片之后的世界已經大不一樣,呈現出更加沉郁稠密的樣貌。就像用數幀最具代表性的畫面來濃縮整部電影的劇情,江少賓的《墻上的 祖先》、陳 蔚文的《回瞻 與遠行》,在用極細的探針,深深探入那些過往的生命,這些作品覆蓋著某個年代的精神原色,以一種強烈的撕扯感,呈現普遍人的命運。
李敬澤的《自呂梁而下》,筆法、結構乃至內容都異殊于普通的旅行文字,他筆下各樁事體,雖然處處發生在呂梁,但這也是唯一的共同處。這篇文章幾乎把散文的“形散”運用到了極致,而“神不散”需要在讀完后琢磨上一番才感受得越來越清晰。這個“神”,就是在呂梁一帶古今文化的差異性背后隱藏著的同質性。彭程的《有所思》,以一首漢樂府《有所思》、一段海南黎族民歌《久久不見久久見》入手,聚攏起那些連京城與海島之間的巨大距離仍無法隔斷的萬千思緒。所以對寫作者而言,所謂旅行,不是換了一個地方生活,而是換了一個地方思考、感知、懷想。
知識型散文同樣是散文版圖里的一大片疆域。這類寫作中,作者的“主體性”,早在主題遴選階段就呈現了出來。韓少功的《中國人的浪漫》關注科技進步如何助力于天鵝保護,更關注天鵝保護群體的精神和行動。梁衡的《尋找縫補地球的“金釘子”》,將地球巖層研究這門地地道道的“冷知識”博觀約取,向著地球演變史極深處探詢的科學精神貫穿全文。
綜而觀之,這部《年度散文50篇(2022)》中,有寫作者對文體形式的深切探索,有對各種題材范圍的廣泛覆蓋,但“我”始終是一個真誠的在場者,“我”在語句中沉潛,“我”在古今間穿梭。唯其如此,讀者才可以通過這樣沁潤著寫作者學識心性的視角,打量世界,打量歷史,打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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