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就是看得了病、上得了學、養得了老、就得了業”。“現在不愁吃不愁穿了,住房也有保障,只要醫療、教育、養老有保障就可以了,再能有活干、有錢掙,就是理想中的美好生活了”。
4月26日,在《農民視角的鄉村振興》新書發布會上,中國農業大學人文與發展學院教授葉敬忠展示了調研中兩位農民眼中的好日子。
葉敬忠帶領一支43人的研究團隊,自2021年3月起,在山東、湖南、陜西、浙江、河北等5個省共計10個村莊開展了“農民視角的鄉村振興”研究,共完成農民問卷529份,完成對基層干部、新型經營主體、小農戶的訪談154份,訪談資料156萬字,最終形成前述研究成果。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研究發現,目前農民最關心、最迫切希望解決的依次是醫療、教育、養老、就業、種糧等九個方面的問題。
一 醫療負擔:鄉村很難留住好醫生
葉敬忠稱,有農民說,“生活富裕就是看得起病,不怕生病”。也有農民感嘆道,“農村家庭最怕生病,一場大病就拖垮一個家”。
現階段,農村醫療條件有限,與城市差距較大,農民生病往往需要到縣城醫院或大城市的大醫院治療,醫療支出常常超出很多農民家庭的承受能力。農民反映,“鄉村很難留住好醫生”,“村里只能看看常見的病,生病了經常被推到鄉里,鄉里又推到縣里或市里”。
調研發現,有44.2%的農民表示,“看病就醫”是其家庭主要支出之一。即使目前家庭沒有重大的看病就醫支出,但農民努力掙錢的目的之一也是為了萬一未來家庭成員生病,能夠得到較好的醫療服務。
二 教育壓力:“在村”困境與“離村”難題
葉敬忠稱,有農民說,“最關心的就是把孩子教育好,要搞鄉村振興,就必須解決農村的教育問題”。
自2001年開始的農村中小學布局調整,導致村莊小學教育和鄉鎮初中教育的普遍式微。農村教育普遍上移至鄉鎮和縣城,給農村家庭帶來了較大的經濟壓力,給農村孩子帶來入學和升學壓力。
調研發現,37.3%的農村家庭對教育不滿意。調研的10個村莊僅一半有幼兒園,無一有完整小學。
目前,農村教育可能面臨“城市擠不進、農村又很空”的困境。為了子女教育,農村家庭常常需要在縣城購房入學或租房陪讀等,很多家庭也因此負債。
三 養老挑戰多:農村家庭養老功能弱化
老齡化成為目前農村的普遍現實。調研村莊常住人口中的老年人口比例平均為33.7%,約為城鎮(15.8%)的2倍。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離開了村莊,農民深切地感受到農村最大的變化就是人老了,村子空了。老人養老成為每個農村家庭必須面對的壓力,也是鄉村振興必須面對的現實。
葉敬忠稱,有農民說,“生活富裕要讓養老有保障”“最關心村莊的養老服務”。
目前居家生活是農村養老的主要方式,但家庭養老的功能不斷弱化,自我養老的質量不斷降低。在調研村莊,70.3%的老人為“老兩口”共同生活或獨居,子女照護越來越少。
此外,目前農村居民養老金水平遠不能滿足基本生活需要,葉敬忠稱,不少農民反映,“70多歲還要打工,80多歲還得種地。”同時,精神孤寂也是農村老人的普遍狀況。
四 就業機會:在地就業需求得不到滿足
葉敬忠稱,有農民說,“鄉村振興的首要任務是讓農民在鄉村有事做、有活干、有錢掙,這樣就不用到處亂跑,而在本地就可以打工生活了”。另一位農民說,“帶動周圍群眾一起富起來才算真正的產業興旺。產業興旺的標準要看這個產業能養活多少人”。
調研發現,目前鄉村產業的發展根本無法提供吸引年輕人回鄉就業的崗位,也不能滿足在農村的中老年人口的就業需求。尤其是,隨著城市“禁止60周歲以上男性、50周歲以上女性進入施工現場從事建筑施工作業”等規定的出臺,不少從事相關行業的農民工不得不返回家鄉,但他們不可能立即開始養老生活。
五 農業生產:面臨不確定性
調研發現,“種糧不掙錢”是許多農民的共識。盡管如此,大量小農戶并不愿意放棄種地,因為糧食生產是小農戶家庭的一種安全保障。
葉敬忠稱,一位農民說,“當我們70%的農民能自己生產糧食的時候,我們就很安全,如果我們國家有4億~5億農村人口都要買糧吃,那就是大問題”。小農戶普遍認識到,解決自己家庭的吃飯問題,這本身就是對國家糧食安全的貢獻。
但是,未來糧食種植面臨很多挑戰。一是目前農村只剩“最后一茬種地人”,很多已經60多歲,甚至70或80多歲,而大量年輕人和二代農民工不愿種地或不會種地,再過幾年小農戶可能出現“無人種地”的局面;
二是農資、農機等糧食生產投入成本逐年上漲,而糧價長期保持較低水平,種地普遍不掙錢甚至虧本;
三是糧食作物容易遭遇野豬破壞等生態沖突,且常常沒有補償或補償很少;
四是土地流轉后常常因為用途改變而導致地力受損,地貌恢復難。
六 污水排放:生活污水缺乏處理
調研發現,在居住環境方面,農民普遍對目前的“污水排放處理”表示不太滿意。
農村受客觀條件的限制,特別是在居住較為分散的山區村莊,目前很難實現對家庭生活污水進行集中無害化處理。此外,由“廁改”不徹底而帶來的排污問題正逐漸顯現出來。
目前,大部分村莊未能同步建成并入管網的污水收集系統,農村家庭產生的大量生活污水都是獨立排放,且直接或通過化糞池排放到河流、湖泊、池塘、農田,或因無處可排而挖坑滲入地下。因此,生活污水成為生態宜居建設中的重大問題。
一農民反映說,“排出去的污水肯定滲漏下去,而井就在家門口,所以家里的井水基本不敢吃,吃了會長結石,因此大家都買水吃”。這樣的排放方式不僅污染了村莊環境和地下水資源,也威脅著農民的飲水安全和身體健康。
七 基礎設施:部分村莊道路落后,生產生活用水缺保障
調研發現,在部分丘陵地區或山區,尤其是非原貧困村,農民對鄉村振興的理解首先就是“基礎設施能跟上”。他們非常希望“把家門口的路修好”;“能喝上自來水”。
在某調研村,通往外面的道路坑坑洼洼,一下雨更是泥濘不堪,村民認為自己被路“困”在了村里。有的調研村尚未實現自來水入戶,因為不敢吃井水,家家戶戶不得不購買桶裝水或凈水器。
八村干部:能否“一碗水端平”
葉敬忠稱,對農民來說,村干部是與其日常生產生活聯系最為直接、最為密切的“官”。農民認為,村干部最重要的是在安排村莊事務、分配利益資源、處理村內糾紛時保持公正,要“一碗水端平”。在農民看來,公平是鄉村治理的最重要原則。
調研發現,71%的農民看重村干部“辦事公平”的能力和表現。農民說,治理有效要靠“村干部以身作則,解決不公平的問題”。然而,部分村干部在處理村莊事務時常常看其他人與自己的關系遠近,尤其是在利益和資源分配中,與自己關系近的家族、親戚、朋友等,或者是村干部自己,往往獲得更多,農民對此意見很大。
九 政策執行:擔心“一刀切”
全國有51.2萬個行政村,異質性是鄉村的基本特點,因此要求國家政策的實施必須因地制宜,充分考慮各地的自然條件和農民的生產生活現實。國家多次強調鄉村振興不搞“一刀切”、不刮風。然而,一些地方政府為了“保證不出事”,會采取“免責第一”的簡單化思維,不顧農民生產生活的特點,制定各種“不準”、“不得”、“不允許”的禁令,并整齊劃一地移植到村莊,強加給農民。
葉敬忠稱,農民感嘆道,“政策到了‘下面’有時變得讓人難以理解”。
比如,有農民反映,當地不準三輪車載客,而留在村里的大多是老人,他們種著幾畝蘋果樹,上山路程遠,一個老人很難把蘋果運下山,需要兩個老人協作,但若兩個老人坐三輪車一起下地,則會被罰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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