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Pains
這個季節的雨水性情和夏天那種很不同,總是顯得拖泥帶水很多。不情愿地掛在枝頭、葉脈之上。被水潤濕的街道、馴鴿翅膀扇出的風、洗過一般的電話亭、偶爾呼嘯而過的電車,怎末一切沉默都會顯得如此合乎情理呢。身穿黑色禮服的碇真嗣疲軟的坐下來,用手按著小腹,小心地皺起一個眉頭。
“沒事吧。”凌波的黑色蕾絲裙擺隨著她的下蹲動作揚起一個好看的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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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好像那種得了風濕的老頭子一樣。”明日香戴著黑紗手套的雙臂懷抱在一起。
佐藤裕子將精致端莊的手包從右手換到左手,然后拍著真嗣的肩膀說道:“你先回去吧,正好有輛車要先回去總部。”
真嗣縮著腦袋點點頭,然后扶著椅子站起來,在牧師的誦經聲中走向那個比自己還要瘦弱的身影,緩緩將他圈進自己的臂彎里,一點一點地感覺絕望從對方的戰栗中傳來。而自己卻連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找不到一句話可以不帶鋒利的拋向對方。仿佛現在周圍的風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劃破他的悲傷。已經不再像是10歲以下的小孩一樣大聲哭喊出來,然后在周圍人的溺愛中成長下去。媽媽那時候,自己其實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是在大人的扼腕痛惜中感覺到有一點悲涼而已。于是在對方摸著自己的腦袋說著“真可憐”的時候終于哇哇大哭起來。而現在,吉成秀崎連哭出聲音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被巨大的如同幕布般的痛苦壓得毫無還手之力。
真嗣放開秀崎,然后轉向正被淺井悠扶著的藤崗靜香,微微頷首,退出屋內。
“笨蛋,自己那個樣子還不是很讓人擔心。”明日香注視著真嗣的背影。
佐藤裕子不做聲,只是將雙手搭在女生的肩膀上。救不了秀崎父親這件事,已經讓佐藤裕子動搖了,而更讓她覺得自責的是,因為那天無意中看到了慘烈的場面,真嗣的厭食癥再次復發了。明明很想握緊手掌,卻使不上力氣。明明很想做到,卻無能為力。明明很想道歉,你卻說不是我的錯。
如果說有可以怨恨的對象的話,只要將所有的過錯和責難都推到他身上,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說著“和我沒有關系。”這樣,就可以在面對他人時,露出博得同情的表情。這樣,就可以抱著怨恨努力的活下去了。真嗣走近那輛停靠在路邊的印著NERV專用的汽車旁邊,然后,前排的擋風玻璃降下來。
伊藤司令招呼著男生:“吉成父子兩的事NERV會好好處理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擺正心情。”
男子打量著男生瘦了一圈的臉龐“。。我們不能讓損失擴大啊!”
是指不能再失去初號機的另一個駕駛員了嗎?真嗣苦澀地想著,然后應著“是”拉開了后車門。那一瞬間,碇真嗣覺得秋天下過雨的午后,路面水潭上反射進眼睛里的光那么扎眼,扎得忍不住要掉下眼淚來。
后座上的碇元渡往里邊挪了挪,用真嗣熟悉的沒有溫度的聲音說著“上來吧。”
明日香這次在鬧鐘只響了一聲的時候便按下了它,然后迅速地翻身起來穿衣服。等到麻利地準備就緒來到真嗣房門口的時候,等在那里的凌波麗側過身來,對她問候著“早上好。”回著“你早啊,洋娃娃!”的明日香還在思考著既然來了為什么不進去的時候順手推開了門。
真嗣毫不掩飾厭惡的往自己嘴巴里送著吐司的樣子讓明日香感覺像是在逼著自己咽一只蛤蟆。
聽到門口的動靜后他放下吐司,盡量讓自己顯得精神一點,微笑著說“早,明日香,凌波。”
“早上好。”
“不要擺出一副那么勉強的笑容啦,看著就累。”明日香還是那么直白。
“對不起。”
“真嗣君不用為這種事情道歉的。”凌波幽然的語調。
“笨蛋真嗣!”佐藤裕子在三人出發后來到真嗣的房間,看到沒怎么動過的牛奶和大半的吐司,深深嘆了一口氣,將手上的記錄冊抱在胸前,琢磨著今晚還是再注射營養劑吧。
“今天淺井又不來嗎?”
“誒,誒,你們說,會不會她被選為EVA的駕駛員了,她平常不都一副花癡地想要見那機器人嗎?”
“才不是呢,我聽說是家人出事了,不,不,好像是馬上就要成為爸爸的男人卻突然事故去世了。”在圍在一起八卦的男生群體發出“誒~~~!”的時候,明日香叉著腰站起來,沖他們喊道:“在背后隨便說別人的閑話,你們!到底有沒有身為男人的自覺啊!”
相田劍介湊到真嗣旁邊,壓低了嗓子:“唉,她不會真的也被選為EVA的駕駛員了吧?就像,就像冬二那次一樣。”
真嗣只是把朝向窗外的視線轉到男生雀斑眼睛的臉上,并不做聲。然后,男生像是被默認了一般,更加進一步自己的揣測:“莫非。。。。。莫非,在啟動試驗中不幸發生了意外,她——”
“劍介,你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哦,好。”
“劍介,”真嗣叫住了準備走的相田,“沒有的事,淺井同學過幾天就會回來上課了,不用擔心。”
相田扶了扶眼鏡:“嗯。我知道了。真嗣君你也要注意身體啊,臉色不太好。”
“恩,我會的。謝謝。”
葛城美里翻著手里的文件資料:“律子,秀崎怎么樣了?”
“你不是才去看過他嗎?”
一直窩在NERV總部的房間里,什么人也不見,什么事也不做。雖然藤崗靜香希望秀崎住到自己那里去。但是兩人畢竟還沒有正式結婚。而且,如果第二監護人逝世的話,第一監護人將履行對EVA駕駛員的撫養義務。也就是說,現在吉成秀崎唯一法律上的家人應該是戰斗一課的高橋貴志先生。
“我是說駕駛EVA這件事。”
“本人并沒有說要拒絕駕駛EVA,上頭也沒有文件下來。所以,秀崎君現在仍是EVA初號機的第二專屬駕駛員。”
“只不過。。。。”葛城擔憂地說,“不要太小看了那群孩子哦,美里。”赤木律子拿起一邊的咖啡啄了一口:“不要把自己的心情強加給他們。或許一直放不開過去,一直限于怨恨里不能自拔的只是你我而已。”
“啊。希望如此。”葛城將身體靠向椅背。
“喂,真嗣,這個是什么?”相田劍介指著碇真嗣滑下去一點的襪子而露出來的傷疤問道。
“沒什么,戰斗時留下來的疤。”說著,將襪子往上提了提。
室外活動課永遠都是那么陽光燦爛的,就算是陰天也好。女生們嬌嗔的笑聲,男生們挑釁的口哨聲,在圍欄的兩邊此起彼伏。時而從薄薄的云層中探出身子來的太陽在地面上順勢劃過一條光帶,刺透游泳池,穿越人群,直向少年所在的地方攻擊過來。裸露在外的腿部感受到陽光的撫摸時,真嗣不由地往里縮了縮,用背部擋住上方的窺視。
太陽的溫度,很燙。本來也是無所謂的事,像游泳這樣的事,今天卻以腿傷為由,向老師告了假。那個人高馬大的老師看了無精打采的真嗣一眼就準了,甚至噓寒問暖地硬要真嗣去醫務室歇著。“沒關系,我在一邊觀摩老師的課就可以了。”這么說了以后也就隨他去了。
總覺得今天的水特別冷,不用去試,就可以了解到的冰冷刺骨。一下去,就會溺死的。被籠罩上來的無處發泄的不知名的情愫。這樣確信著的真嗣一直抱著腿在泳池邊坐到了自由活動時間,直到老師、相田依次過來慰問也還是沒有要挪動一下地方的欲望。
身上都是水池里濺起的水花和沒有關聯的流入耳朵中的談笑。離自己近的一堆男生圍著一個有著傲慢語氣的人談論著的話題就像那束規避不及的陽光一樣直向真嗣刺過來。
“你母親真的要再婚了嗎?”
“那你不難過嗎,對方是怎么樣的人?”
“哼,誰曉得我媽是怎么想的,反正那人我怎么看怎么不順眼,還帶個小我三歲的拖油瓶兒子。”處于中心的人吐出的不屑和鄙夷的話。“誒~不會是個有錢的中年大叔吧?頭發稀少的那種。”
“正好相反,是個窮鬼,說不定就是吧著我老媽的錢才貼過來的。”
真嗣用眼白瞟了那人一眼,雖然現在大家穿著一樣的運動服和短褲,還是那種一眼就能辨認出來的富二代。就算光著身子,也和其他人有著本質的不同。
“不會吧。。。。嗯,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像小島你家這么有錢。”明明想要反駁卻贊同的話,常人可以理解的附和。
“就是,就是。我也是這么想的。”
“不過嗎,我一點也不喜歡他。”被稱作小島的男生扯起一邊的嘴角,“真希望出個什么事故啊,這樣就不用叫那種人爸爸啦。”
人群中發出的略帶不情愿的笑聲在泳池的其他人看來不過是哪個男生又講了一個色色的笑話吧。就像你在電車上或者在小餐館里時有會看到的場景。只要不知道其中盤算著的真實的罪惡的話。
碇真嗣緩緩站起身來,坐的太久而略略發麻的雙腿隨著腳步的移動踩在地上,神經有點疼。咽了一口口水,吞下去時,聲音出奇的大。小島突然感覺到眼前的光線被擋掉后,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個不太熟的面孔,當他努力在腦海中搜索著這個人的名字時,只聽到對方面無表情的對著自己說:“你,稍微,有點事。”等到自己懶洋洋地爬起來時,左臉狠狠地遭到了一記重創。毫不留情的,被憤怒染透的,骨頭碰到骨頭的。疼痛。
凌波和明日香在圍欄的另一邊聽到這邊的動靜而像其它女生一樣聚攏過來時,只見到一群人拉扯著拖開壓在一個男生身上拼命揍他的碇真嗣,然后一直處在下風的那個不認識的男生借著站起來的沖勁向真嗣撲過去,拖拽著他一齊向泳池倒了進去。濺起的巨大水花,像是降下來的又一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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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 NERV